老人常說一句話，男無初一，初一夭折早死。

女不得十五，十五喪門星克死一家。

我叫姜琳，出生在正月十五那天……

打小，我就沒見過爸媽，一直和婆婆相依為命生活。

等我大點(diǎn)兒了才從閑言碎語中聽到，當(dāng)年我爸剛?cè)⒘宋覌?，就出遠(yuǎn)門去打工。

結(jié)果我爸走了半年后，我媽莫名其妙的大了肚子。

村里頭流言滿天飛，說我媽耐不住床頭空虛，偷漢子亂搞，懷了個小野種！

這風(fēng)聲傳到了我爸的耳朵里頭，他從外地火急火燎的趕回家。

剛好那天我媽臨盆，他到家的時候，我哇哇墜地。

我爸氣的七竅生煙，直罵我媽臭婊子！

當(dāng)晚他就在村頭的柳樹下吊了脖子，一命嗚呼。

我媽在生下我之后，也發(fā)瘋了一樣鉆進(jìn)村后頭的墳岡子，從此活不見人，死不見尸。

……

這些年來，我和我婆婆都是被人戳著脊梁骨過來的。

村里頭的人罵她，說她對不起自己兒子，連兒媳婦都看不?。?/p>

整的兒子帶綠帽子，成了吊死鬼，到陰間都沒顏面！

下輩子搞不好得投胎做王八！

至于我，老人見了都直吐唾沫，說我是小賤種，骨子里頭都帶騷勁兒，遲早和我媽一樣偷男人！

野孩子朝著我丟臭雞蛋，爛菜葉子，說我長大了要爛褲襠！

甚至他們還說，像是我這種賤丫頭，在以前是要浸豬籠的！

他們也要把我推河里淹死！

我怕啊，幾乎不敢接觸任何人……

尤其是那群孩子里頭有一個男生，他叫做申河，長得瘦瘦高高的，穿著破破爛爛打補(bǔ)丁的布衣。

他每次跟著人群一起，卻從來沒有罵過我，也沒朝我扔過石頭雞蛋。

我卻最怕他！

因?yàn)槊看挝冶黄圬?fù)的時候，他都在人群最后頭看著我笑。

他每次都是抿著嘴笑，笑的很友善，可我覺得他很變態(tài)。

哪有人看著別人被欺負(fù)，還能笑的那么友善？！

……

并且我七歲那年發(fā)生了一場變故。

這幾乎改變了我這一生……

婆婆攢了一筆錢，要送我去上小學(xué)，這引發(fā)了村里頭孩子們的“眾怒”！

那天傍晚，我被一群孩子堵在了村尾巴外頭的泥灣子。

因?yàn)椴粫斡荆耶?dāng)時就嗆了水，絕望到了極點(diǎn)。

在我瀕臨淹死的時候，卻忽然發(fā)現(xiàn)被人從水里頭托起來了！

我稍微清醒了一點(diǎn)兒，才看見救我的人竟然是申河！

他臉上還是那副笑容，背上我，朝著岸邊奮力游！

我很怕他，可我更怕死，緊緊的抱著他不敢松手。

可在我們靠岸的時候，岸邊還有幾個沒走的孩子，撿了鵝卵石朝著我們猛砸！

申河擋在我前頭，一塊石頭都沒砸到我……

最后靠近了岸邊，他將我推上了岸。

忽而一個拳頭大小的鵝卵石，呼哧一下砸到了申河的腦門上……

砰的一聲悶響后，那些孩子驚慌的喊著死人了，一下子全跑了！

我掙扎的朝著岸上爬，心慌無比的回頭瞅了一眼。

岸邊空空蕩蕩，除了殘留在水面的血跡，哪兒還有申河的影子？

耳邊死人了那三個字還繚繞不斷。

我懷著恐懼，踉蹌跑回家把這事兒告訴了婆婆。

開始的時候婆婆面色鐵青。

到最后她卻重重的嘆了口氣，收拾了一些香燭紙錢，帶著我去了泥灣子。

那會兒天都黑了，泥灣子靜的嚇人。

柳條擺動著，就像是一只只扭曲怪異的手臂。

婆婆在水邊燒了紙，讓我給申河點(diǎn)香。

結(jié)果我剛接過來香支，就發(fā)現(xiàn)幾米外頭的水面上，正飄著一個人的腦袋！

月光幽冷，揮灑下來，泥灣子水面都是波光粼粼。

我定睛一看，竟然申河的腦袋浮在水面上。

他額頭上傷疤猙獰，半張臉都是血！

我被嚇得魂都快掉了！

手一滑，香就落進(jìn)了水里頭！

婆婆瞪了我一眼，啪的一巴掌就抽在了我臉上。

“人都被你害死了！你連香都拿不穩(wěn)！”婆婆氣憤無比，她又取了幾根香，讓我點(diǎn)。

我臉上火辣辣的疼，正想和婆婆說申河在前頭。

結(jié)果水面上的申河，又露出那副往常的笑容。

我差點(diǎn)兒被嚇得昏厥，更是眼前發(fā)黑。

等我視線恢復(fù)過來的時候，水面平靜無波。

只剩下倒影的月亮，活像是個大眼珠子……

我和婆婆說了剛才看見的，婆婆當(dāng)時臉色就煞白一片。

她香也不再讓我點(diǎn)，匆匆?guī)一亓思摇?/p>

自那之后，婆婆再也不讓我一個人出門了。

她也沒有讓我去學(xué)校，在家里頭教我看書寫字。

她時常嘆氣，說這恐怕就是命，她想讓我當(dāng)個普通人，安安穩(wěn)穩(wěn)的過一輩子。

可我命途多舛，若是沒有點(diǎn)兒“本事”傍身，怕是活不下去。

等我學(xué)會了識字之后，她就開始教我一項特殊的“手藝”。

給死人化妝。

婆婆告訴我，人活一張臉，樹活一張皮。

人活著能喘氣兒的時候，要臉面，等喪命了便要體面！

給死人化妝的叫做斂婆，也是死人婆。

有這手藝傍身，以后也就沒人敢欺負(fù)我了……

只是婆婆讓我學(xué)入殮，卻從來不帶著我去。

我從來沒見過真的死人，平日里拿著練習(xí)的，都是一塊看似像人頭的木頭。

我性格變得越來越孤僻，沉默寡言，深居簡出。

并且我總是做夢，夢見申河在泥灣子旁邊看著我笑……

這當(dāng)真是夢魘，每次做這夢的時候，我都特別心慌，感覺整個人要死了一樣。

而且夢里頭怎么都醒不過來……

隨著我年紀(jì)大了，懂事了，斂婆的手藝也學(xué)了不少。

我才知道這叫做冤魂不散！

婆婆還告訴我，申河的事情遲早是要解決的。

他因我而死，我就必須送他上路，不然的話，他肯定會來找我！